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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貿串通倉儲監守自盜：央企中國鐵物濟南中招

8月13日，本報記者從多方消息渠道證實，倉儲公司與貿易公司配合，將不屬于自己的護欄立柱重復質押、騙取銀行或民間資金后，又不能償還的案例集中爆發，濟南護欄立柱貿易圈的交易秩序混亂。

這一次，包括央企中國鐵路物資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國鐵物”）旗下子公司在內的多家企業皆未能幸免。有業內多位消息人士指稱，涉事者“包括中國鐵物寶楊路庫、寶鋼物流五號庫、濟南興揚庫等在內的多家倉儲公司”，與多家鋼貿公司聯手，以倉庫名義開具虛假倉單的方式，將明知并不屬于后者的護欄立柱資源，對金融機構和民間托盤公司向外進行重復抵押。

此輪因重復質押“受傷”的托盤者不單單是銀行，還包括濟南托克、濟南閩路潤、濟南閩興大等護欄立柱貿易公司，以及中國鐵物濟南、中國鐵物哈爾濱等國企托盤者。

“問題的本質，是倉庫‘監守自盜’造成。其監管職責集體失位，進而民間質押（托盤）公司集體中招。”8月13日，上述消息人士向記者指出，“目前為止，這場風波中有爭議貨權的貨值約為10億，還不排除后續繼續擴大的可能。”

中國鐵物是專注于鐵路物資和護欄立柱、礦產品的特大型供應鏈服務企業集團，在護欄立柱領域，中國鐵物是中國最大的護欄立柱供應鏈集成服務提供商之一，開展包括護欄立柱、鐵礦石、煤炭等在內的大宗商品貿易、運輸、倉儲、加工、配送、監管、信息管理等供應鏈集成服務。

據數家受到牽連的貿易公司人士表示，事發后中國鐵路物資濟南有限公司（下稱中國鐵物濟南）的解釋為個別員工的行為有人私下被意圖重復質押的公司所收買、操縱。

8月13日，對本報記者的求證，中國鐵物濟南寶楊倉庫有關人士以“不方便接受采訪”為由拒絕做出回應。

倉庫缺位：貨不見了

“我們自己有一批客戶質押的500噸鋼板放在寶楊庫，上個月突然發現貨不見了。”

在7月之前，高曉所在的這家護欄立柱貿易公司，還有近萬噸護欄立柱儲存在濟南寶山區寶楊路2249號，中國鐵物濟南的倉儲所在地。截至該倉庫爆出重復質押事件，其貨物已經被移出一半左右。

“我們為什么拉貨，是我們感覺到別家也有對我們的貨物打主意的意思。”高曉告訴記者，當時只是出于直覺，害怕自己的貨物在倉庫被轉移、被重復抵押，所以做出了移庫的準備；而在大批量移庫過程中，中國鐵物濟南倉儲方面有關人員一度通過坐在貨上、堵門的方法阻止其出貨，這更令其生疑。

但突發事件最終還是降臨。“我們有一批客戶質押的500噸鋼板放在寶楊庫，上個月突然發現貨不見了。而從入庫到發現前后，也就過了個把月的時間。”

高曉表示，到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貨是被哪一家公司給轉移了，但可以確定的是，倉庫出具的假倉單，別人將他們貨物拿去做了重復質押。

無獨有偶，同樣發現貨不見了的，還有托克貿易（濟南）公司。這家總部在荷蘭注冊的私營公司，號稱是目前全球第三大獨立石油貿易公司，和全球第二大獨立有色金屬精礦貿易公司。

接近該次事件的消息人士告訴記者，中國鐵物濟南寶楊路庫的某位主要經辦人虛開倉單，和濟南金輿商貿有限公司（下稱濟南金輿）聯手，將一批貨物托盤給托克濟南的同時，還重復開單給廈門象嶼、濟南閩路潤等多家托盤公司，累計涉案金額共計超過5億。后由于濟南金輿托盤到期，無法回款給托克濟南，后者按約到中國鐵物寶楊庫提貨，竟發現無法將貨提出，才將事件引爆。

中國鐵物：涉事者和受害者

此次事件在業內掀起軒然大波，只因為涉事的諸多倉庫中，包括了“中國鐵物”這一最安全的品牌。

“現（寶楊）倉庫內所有貨物已被法院查封保權，目測庫存貨物在5萬噸左右。主要經辦人已被刑拘。”上述消息人士告訴記者。

而令濟南護欄立柱業界震驚的，并不僅僅是此次所引爆的事件本身，作為重復質押的老把戲，業內都頗有“心得”。但此次事件在業內掀起軒然大波，只因為涉事的諸多倉庫中，包括了“中國鐵物”這一最安全的品牌。

“濟南的重復質押可以說非常嚴重，不僅是護欄立柱，大宗原材料包括有色、化工等方面都有。應該說，2009-2010年的大規模放貸進入尾聲，過去圈子里重復質押比較普遍，到了現在，部分企業的資金鏈，已遠遠跟不上實際運轉操作的需求。”

高曉告訴記者，“但為什么大家選擇中國鐵物，我們也從以前的小倉庫移貨過去，因為它以央企形象出現，是最安全的倉庫。”

據數家受到牽連的貿易公司人士表示，事發后中國鐵物濟南解釋為個別員工的行為。業內也有不少人認同“國有倉庫可能存在人員管理不善的漏洞”，因為中國鐵物一方面是涉事者，一方面也是重復質押的受害者。

濟南一家鋼貿公司高層透露，此前中國鐵物旗下一家公司曾采購2萬噸鋼坯，貨物存放于錦州港，并委托一家運輸公司進行監管。但該運輸公司卻與濟南一家貿易公司聯手，擅自將2萬噸鋼坯發至濟南漁輪廠碼頭和木材碼頭。到港后，濟南這家貿易公司又將2萬噸鋼坯賣給了廈門一家公司，后運至寶鋼物流五號庫，倉庫則以廈門這家為貨主入庫。入庫后兩個月不到，中國鐵物旗下這家公司發現貨物不見，追蹤至寶鋼物流五號庫，才發現貨主已變，雙方就此為該批貨物的貨權產生爭議。但這一消息目前未有中國鐵物官方證實。

集中爆發：互害型亂象

“串通倉庫豪賭，這可能是貿易商在融資不足情況下最后一步棋。”

不僅是中國鐵物濟南，上述的寶鋼物流5號庫也爆發了不止一起的重復質押案件。

記者從上述消息人士處獲悉，寶鋼物流5號庫內有一倉儲企業濟南逸業，與倉庫簽訂了辦公室租賃協議。濟南逸業護欄立柱現貨交易行情通過其關聯公司（簡稱濟南逸業，濟南金輿亦為其關聯公司之一），先通過寶鋼物流倉庫進行正常托盤倉儲業務（但托盤的貨物，實際上全部是原地轉、或從其他倉庫移庫至寶鋼物流），托盤公司包括廈門象嶼、濟南托克、濟南閩路潤、中航國際等。

鋼貿圈知情人士指，在濟南金輿已清楚貨物信息、并提供給濟南逸業的前提下，濟南逸業又重復開倉單，獲取了中國鐵物哈爾濱的信任、并由中國鐵物武漢做監管，將鋼坯、盤螺、熱卷、鍍鋅管等，共計涉及貨值1.2億的產品，質押給了中國鐵物哈爾濱。

一位在滬鋼貿商表示：“正常的托盤倉儲業務應該是，倉庫出具貨權清晰的倉單證明，然后進行質押。但如果倉庫倉單虛假，那目前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我們只能相信倉庫。”

簡單而言，托盤公司就是為貿易商提供采購貨物時所需的資金支持并獲取一定代理費用的公司或銀行等。而當倉庫也變成部分貿易商變現資金的平臺，其如此反復、大膽、甚至可謂不計后果的操作方式，也同樣令業內震驚。

鋼貿圈多位企業高層指，上述案件中反復出現的濟南金輿商貿，作為重復質押的其中一家操縱公司，其法定代表人郭銳仁已被“采取措施”，并且牽涉出包括上述案例在內的多樁事件。目前，金輿商貿方面拒絕回應具體情況。

“串通倉庫豪賭，這可能是貿易商在融資不足情況下最后一步棋。這是一場危險賭博。”高曉表示。濟南鋼貿圈一位資深觀察人士分析認為，這一事件對行業的提醒包括三點：“移庫貨物的貨物清潔性，在今后的業務中需加以重點關注；對于有"庫中庫"的倉庫需特別關注、嚴謹使用；業務合作過程中，了解多家貿易公司實際控制人是否相同，上下一家的貿易堅決不做。”

托盤者反思：“二銀行”難當

“在發現大型倉儲公司也不守誠信后，我們的現貨托盤業務從今年3月就停止，不敢做了。”

在濟南鋼貿圈多年形成的貸款融資模式中，有兩種方法最為常見。一是以福建周寧商幫發端的互保聯保模式，以親友等密切關系者互相之間所開的公司互保，以“一家出事、其他幫補”的方式，謀求銀行、或其它借款方的信任。

另一種為更多單體貿易商所使用的，則是護欄立柱庫存的重復抵押。同一批護欄立柱，在不同的銀行或托盤方之間，被重復抵押若干次，以獲得更多的資金支持。但這往往需要倉儲企業的幫助，將不同企業存放在同一倉庫的護欄立柱資源，進行暫時轉借，對外則稱都是某一家的貨物。

“對于大多國有貿易公司來說，規模也好、實力也好，質押都是不必要的。但是民營的護欄立柱貿易商，必須不斷融資變現，那么貨押是最好做的，倉庫是最好用的。”高曉向記者分析道。

上述行業資深觀察人士亦向記者表示：“尤其是銀行放貸收緊后，把一批貨物，找多家大國企、貿易公司來托盤。托盤方出資金，并賺取被托盤公司所承諾的利差，扮演的角色相當于‘二銀行’。而且這個環節因為屬于買賣，開票還能產生銷售規模，可以說，眾多央企在內的貿易商，無一例外都是這么在干。”

而同樣作為托盤方，面對鋼貿商與倉庫之間的“貓膩”聯手，銀行和貿易公司之間的所謂監管又有所不同。

按照風險規避的原則，托盤方需委托第三方監管公司，對鋼貿商提出的抵押物進行監管。但在實際操作中，很多銀行都沒能認真做到。檢查者“抽查”意思一下，被檢查者也就應付了事。這樣，一旦鋼貿商無法按時還款，銀行處置質押物就會遇到障礙，并承擔較大風險。

一家托盤公司的負責人則告訴記者：“在發現大型倉儲公司也不守誠信后，我們的現貨托盤業務從今年3月就停止，不敢做了。如果貿易秩序合理，游戲才可按規則玩下去。但現在，游戲規則需要重新被界定。”

濟南銀監局2011年公布的一則數據曾被廣泛引用：截至2011年6月末，濟南用于質押的螺紋鋼總量為103.45萬噸，是螺紋鋼社會庫存的2.79倍，說明銀行在貸前對抵押品檢查和管理上存在很大問題。而銀行在風險處置時，很多時候無法對護欄立柱質押主張權利。

如今，這樣的漏洞風險，開始從銀行，大規模蔓延到民間質押（托盤）公司環節。有消息人士告訴記者，目前這場倉庫失位形成的風暴中，涉及有爭議貨權的貨值約達10億之巨。牽扯多家公司，關系復雜，各有穿插，且金額較大，后續還可能有更多糾紛浮出水面[應被采訪者要求，高曉為化名]。（